悠游水世界

　　對於墮胎這件事，不曉得各位是抱持著怎樣的想法呢？如果要問我的話，個人是持強烈的反對意見。可能有人會認為，在現在這個養活自己都有困難的社會，如果沒有一定的經濟能力就把孩子生下來，只是造成更多的不幸罷了。對於這樣的說法，我是相當同意，畢竟年長者們，甚至是我這個年紀的人都常說一句話：「既然沒有能力養，就乾脆不要生下來。」

　　但是以我的看法，我認為這句話可能需要有所修改：「既然沒有能力養，就連懷孕都不要。」一來我認為墮胎這個行為是扼殺生命的行為，二來，這件事對母體本身也是個不小的傷害，單是這兩點就足以構成我強烈反對的理由。當然，這不過只是個人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並不能代表任何人的看法，也無法左右任何人的思想與行為。只是有些好奇，各位對於墮胎這件事到底抱持著怎樣的看法而已。

　　說到這，我忽然想起一個小故事，這個故事有些離奇，卻也相當真實，這是很久以前一位女性友人向我述說的故事，而且這個故事就發生在她身上，準確地說應該是發生在她先生身上。不過這並不是什麼愉快的故事，所以我希望各位能以嚴肅的心情來看待它，以下就是整個故事發生的經過，為求真實，我將以友人的視角來述說這個故事，但是為了保護當事人，所以裡面一切的人名皆是用假名。



　　這是一個天氣還不錯的下午，因為早上該做的工作都結束了，所以我便帶著女兒和一位許久未見的朋友相約在離家不遠的咖啡廳喝下午茶。其實我是想自己去，但是礙於女兒還小，而且老公需要工作，所以只好帶女兒一起去。當我一進入店裡面就看見那位很久未見的朋友坐在不遠處的座位，他仍然和以前一樣穿著樸素，只要不開口說話看起來倒還有點書生氣息，但是只要一開口，尤其是對熟人，那可以說是毫不留情，甚至可以說是到了毒舌的境界。

　　「嗨，任浩，好久不見了，最近過得怎麼樣？」由於他好像沒有注意到我，所以我率先打招呼來引起他的注意。

　　誰知道，他也不抬頭看一下，只是吸了一口手上的玫瑰冰茶，然後說：「聽這聲音，應該是家儀吧？妳還帶小孩來啊？」

　　「什麼叫應該是，不就是我約你出來的嗎？難道你還跟別人有約啊。」對於他的行為我感到有些無奈，果然他還是像以前一樣我行我素。

　　「哈哈哈，當然沒有。妳的孩子能吃冰嗎？我幫她點了一杯冰沙，至於妳的部份就自己出喔。」這次他終於抬頭看了我一眼，並且投以一個他招牌的笑容，如果不認識他的人可能會覺得他很友善吧，但是跟他認識這麼久，我只覺得這個笑容很欠扁。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呢，不過該說真不愧是大作家嗎，居然如此輕鬆地就說出要請客。」我趁機挖苦他一下，並且讓女兒在座位上坐好。

　　「不，這對於有工作的人來說倒也還好吧？」他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只是很平靜地表達自己的觀點。

　　而我坐定位後則一臉無奈地看著他：「我可沒辦法像你這麼豪邁，隨時說要請客就能請客。」

　　「那純粹只是你不想而已。算了，這種話題再怎麼爭論也不會有結果，不如說說你今天約我出來幹嘛吧，以妳的個性，總不會只是單純約我出來喝下午茶而已吧。」任浩一開口就直接說出重點，連一點喧寒問暖的時間都不打算給。

　　「真是敗給你了，算了。不瞞你說，其實是我家之前發生了一些事，但是我不知道該找誰說才好，想一想也只有你能聽我說了吧。」我有些不安地看著他，然後轉頭看了一眼正在吃冰的女兒，不禁露出了笑容。

　　說起來我會認識任浩也是因為以前我就住在他家隔壁，除了大學以外從小學、國中、高中都是同一所學校，而且還是同一班，但是我們兩人只把對方當成是知心朋友，完全沒有任何的戀愛情感。其實別說其他人覺得不可思議，就連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但是就他本人的說法是，「正因為摸透了對方的底細，所以不帶有一點神秘感的情況下，除非有特別的事件發生，否則我跟妳在一起的機會是完全的零。當然這並不是指妳有問題，純粹只是我沒興趣而已。」

　　但是撇開這些不談，好歹我也是個有家庭的人了，而任浩呢？據我所知他到現在都還是單身，不過以他那孤僻的性格來看，我倒是不怎麼意外就是了。

　　「所以……妳跟妳老公不和了嗎？我認識還不錯的泌尿科醫生，妳可以……」原本嚴肅的氣氛就因為他這句話而整個變調，但是因為在場還有小孩子在，所以我立刻打斷他的話。

　　「正經點，我女兒還在這呢！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很嚴肅，不過我想也可以當成是你的寫作題材吧。」我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同時將話題拉回正軌。

　　當我說完以後，他便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同時喝了一口他手中的玫瑰冰茶。看著他這樣的動作，我也調整了一下心情，打算繼續將這件事情說下去。

　　「你對於墮胎有什麼想法？你相信鬼魂的存在對吧？」在開始之前我丟出了這兩個問題給他，並且不等他回答，我便繼續將整件事的經過從頭說起。



　　雖然我現在有一個還算幸福美滿的家庭，但是在變成這樣美好的時間之前，我們家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而這件事發生的時間點是在我女兒出生之前。原本在更早的時候我們其實就會有一個孩子，但是迫於當時我們家的經濟只能夠支撐我和我老公的生活，如果把小孩生下來，那麼家裡的生活自然是會更辛苦。

　　雖然我們沒有房貸壓力，因為我們是租別人的房子，但是我和丈夫的事業正處於需要放手一搏的時期，所以如果真的把孩子生下來，除了經濟上有困難以外，我們也沒心力照顧這個小孩。然而，即使嘴上是這麼說，就我的真心話來講，我還是希望能把孩子生下來，或許身為一個母親就是這種感覺吧。

　　只是他卻強烈反對，至於他的理由則是：「親愛的，這個孩子我們就放棄吧，妳聽過一句話嗎『既然沒有能力養，乾脆不要生下來』，對現在的我們來說，這個孩子是一個巨大的負擔，如果真的生下來，我們不僅沒能力養也沒能力照顧它，這樣對我們三人來說都是一種不幸。」

　　其實他說的話也沒有錯，如果真的生下來而沒有能力撫養的話，那對於我們三個人來說都是種痛苦，倘若我父母或是他父母都還在的話倒是可以拜託他們幫忙，只可惜……我們的雙親早已不在了。即使可以拜託其他親戚，但是這樣子麻煩別人又有些不太好意思，所以在如此無奈的情況下，我們兩人最終討論的結果就是將孩子給拿掉。只是做出這個選擇，我的內心是非常的痛苦，我想我的丈夫也一樣吧。

　　在拿掉孩子後，我請了一段時間的假打算讓身體休養一陣子，而丈夫則是埋頭在工作中，因為他只要再順利完成幾個案子就可以升職了，升職之後的待遇會和現在有很大的差異，也因此我打算默默地支持他。

　　大約過了幾個月，先生終於順利升職，而我們也在這幾個月內存了一筆可觀的存款，雖然當時還沒有從正在住的房子搬出去的打算，但是因為有了額外的資金，所以我有了生小孩的打算。而我老公也像是為了彌補我之前的遺憾，所以那一陣子也特別的努力，因此才有了現在的女兒。

　　當我故事說到這，任浩突然打斷我：「這樣不是很好嗎？看來你們家很幸福啊。」

　　「是挺幸福的，直到上個月發生了那件事情以後。」我繼續將故事說下去，同時要求他不要再打斷我。



　　這件事就發生在上個月，這時候我們家的經濟狀況已經相當不錯了，而且也有了自己的房子，雖然不大，但至少是自己的房子，也足夠我們三個人生活了，更讓人慶幸的是，女兒已經一歲半了，而且意外的相當懂事，是個不太需要讓人擔心的孩子，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可是在某一天晚上，正當我睡得正香甜的時候，丈夫突然瘋狂似的大叫，我和女兒都因此被嚇醒，我看了一下我先生，只見他口裡不停喊著：「不，不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看情況不太對，於是用力將他搖醒，當丈夫一醒來他立刻坐起身，同時他的全身都在冒冷汗，而女兒因為也被嚇醒，所以正在哭鬧著，因此我並沒有馬上關心先生的情況，而是以安撫女兒的情緒為優先。待女兒重新睡著以後，我才回到床上，並且看了看先生的狀況。

　　此時的他臉色是如此憔悴，看得出他剛剛一定是做了非常可怕的惡夢，原本我打算問他到底夢到了什麼。然而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後搖頭表示什麼事也沒有，又躺下去繼續睡了。我雖然有些好奇，但是因為感到疲倦且尊重丈夫，所以我並沒有打算繼續追問下去。

　　然而這個情況卻整整持續了兩個禮拜，他每天都作著同樣的夢，因此在隔天早上我便直接問他：「澤志，你最近到底怎麼了，我看你好像一直作惡夢，而且都是同樣的夢，你要不要和我說說呢，也許心情會好一點。」

　　「我啊……最近一直夢到一個小嬰兒，而它的口中一直在說：『你這個殺人兇手！』但是我也不想啊，畢竟那時候我們真的完全沒辦法撫養它啊！」看著平常一直都很堅強、可靠的丈夫，現在卻變得如此憔悴、軟弱，我的內心是相當的不捨。

　　而且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即使當時我是打算把孩子生下來，但是我仍然同意把孩子拿掉，所以嚴格說起來，我也算是個共犯。只是對於這樣的事情，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能靜靜地陪在他身邊。

　　之後過了幾天，丈夫終於不再作惡夢，也因此那幾天他都有好的睡眠，當然不僅僅是他，我和女兒也因此睡得很安穩。原本我們都以為整件事就這樣結束了，然而……



　　事情就發生在一個禮拜前，因為來得太過突然，連一點預兆都沒有，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導致我丈夫出了點問題。

　　那天晚上仍然是在睡覺的時候，我又再次地被嚇醒，但是這次並不是因為丈夫在半夜大叫，而是女兒她變得有些奇怪。當時我女兒正在哭鬧，於是我把丈夫也叫醒，想說看看是怎麼一回事，因為這個時間點並不是她肚子餓的時間。

　　然而當丈夫一醒來，女兒卻同時停止了哭鬧，不僅如此，她甚至從嬰兒床上站了起來。一個快兩歲的孩子會站確實不是什麼令人感到奇怪的事情，問題在於，女兒此刻的雙眼是緊閉的，就好像她不是靠著自己的意識站起來的一樣。而且更讓我們覺得恐怖的是，她居然能憑著一己之力爬出嬰兒床，並且爬到我們床上，這才是讓我們覺得真正可怕的地方。

　　原本我們兩人都打算做些什麼，但是接下來的畫面卻讓我們兩人嚇得無法動彈，因為……

　　女兒在爬上我們的床以後，她睜開了雙眼，看著她的爸爸，同時冷冷地說了一句話：「爸爸……把我生下來好嗎？」

　　說完以後，丈夫突然瘋狂大叫，接著便暈了過去，而女兒也轉過來看了我一眼，接著她向我投以一個令人不太舒服的微笑，然後就趴在我身上再次睡去。整個房間只剩下我還清醒著，說實話我真的睡不著，不僅全身冒冷汗，當時的我全身都是癱軟的狀態，也沒有抱住女兒的力氣和勇氣。

　　倒不是因為女兒那句話讓我害怕，而是因為她看著我笑的時候，她的眼神……相當的空洞，那是一種彷彿要將人給吞噬掉的空洞，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該有的眼神。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整件事在那天晚上以後就真的結束了，同時我們也幫那孩子做了一個墳墓，然後另一個好消息是，我又懷孕了。

　　「嗯，恭喜妳啊。」當我的故事說完以後，任浩只是一臉不感興趣地看著我，然後不帶一點情緒地向我恭喜。

　　「什麼啊這種反應，我說的可是真的喔。」我並沒有說謊，畢竟現在想起這件事情，我都還會起雞皮疙瘩。

　　而他則站起身，喝完最後一口玫瑰冰茶，然後他對我說：「別誤會，我相信妳的故事是真的。還有你剛剛問我的兩個問題我就回答妳吧。首先，我是強烈反對墮胎，還有我相信鬼魂的存在，所以我相信妳的故事。」

　　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抱著正在吃冰的女兒，並且對任浩投以微笑，而他在最後要離開以前問了我一個問題：「那妳老公怎麼了？」

　　「他……」我收起了微笑，至少這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



　　以上就是這個故事發生的經過，至於我朋友的老公最後怎麼了？聽說他瘋了，不，說瘋了不太恰當，只能說精神出現異常吧。是可以正常生活，但是每到了晚上的那個時間點就一定會作惡夢。不能否認這是一場悲劇，至於他們要怎麼克服，那只能靠他們自己努力，再怎麼說這也不是我能說嘴的事情了。